一场两败俱伤的博弈：俄欧“天然气大战”正式开打
财联社4月28日讯（编辑 潇湘）俄乌间的战事走向，如今依然难见分晓。而在欧洲大陆，一场谁都输不起却又注定将两败俱伤的“能源大战”，也正全面展开。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周三表示，在波兰和保加利亚拒绝以卢布支付货款后，该公司切断了对这两个国家的出口。
欧盟随即誓言，将逐步停止购买俄罗斯天然气，以支持受俄罗斯反制措施影响的国家，并加快转向可再生能源，回应俄罗斯停止向波兰和保加利亚输送天然气的决定。
无论如何，眼下双方绝不妥协并已将原先的口头威胁落实到具体行动的强硬做法，很可能将成为俄欧能源关系的一个历史性转折点。欧盟官员已指责莫斯科方面将能源用作政治武器。而俄罗斯国家杜马发言人Vyacheslav Volodin则表示，莫斯科应该扩大针对其认为不友好国家的反制措施。
这场“能源大战”最终会如何收场？眼下无疑正吸引着全球投资者的目光。
杀鸡儆猴？俄罗斯首波“断气”为何针对波保两国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周三发表声明称，截至26日营业日结束，俄天然气出口公司仍未收到保加利亚天然气公司与波兰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应以卢布支付的4月份天然气供应款项。为此，公司暂停供应天然气，直至它们按法令规定的程序付款。
此前一天，保加利亚和波兰均已表示收到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从27日起暂停供应天然气的通知。
这里有一个非常令人玩味的问题是：为何首波面临俄方“断气”的欧洲国家会是波兰和保加利亚？
对此，有分析人士认为，这很可能是与此前协议的付款时间先后有关：波兰似乎是第一批面临卢布付款要求的欧洲国家之一。而另外一些欧洲公司则有更充足的时间：例如德国天然气进口商Uniper要到五月底才到付款日。
而另有一些欧洲官员则猜测，俄罗斯对波兰和保加利亚采取的行动可能不单单是他们不愿接受卢布支付，而是针对向乌克兰输送武器的所有欧盟成员国的警告。
德国周二宣布将向乌克兰运送防空坦克，一改此前不愿向乌克兰运送重型武器的做法，加入到了以美国为首的越来越多西方国家对乌军事援助的行列。这些国家正在为乌克兰军队提供火炮、装甲车和其他强大武器。
值得一提的是，俄乌冲突期间，波兰一直是乌克兰的坚定支持者，并充当西方国家向基辅提供武器的中转站。波兰还是支持对俄罗斯实施更严厉制裁措施的国家之一。
而保加利亚尽管曾经是莫斯科方面最亲密的盟友之一，但在去年秋天新的自由派政府上台后，保加利亚便切断了与俄罗斯的许多联系。近来，保加利亚一直对向乌提供军事援助犹豫不决，而一个敏感的时间点是——保加利亚总理佩特科夫和他的联合政府成员定于27日前往基辅，讨论援助问题。
波保两国面对俄方“断气”究竟准备如何？
作为最先遭遇俄方切断天然气供应的欧洲国家，波兰和保加利亚当前的处境可谓大不相同。
(俄气占2020年欧洲各国天然气进口比重的份额)俄罗斯停止供应天然气对波兰的影响似乎有限，波兰本已计划在今年年底前彻底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依赖。波兰当局周三表示，境内天然气储存量已达到容量的76%，不需要动用储备。
2019年，波兰决定与俄罗斯的合同2022年到期后不再续约，并为此筹谋了多年：包括从美国和中东增加液化天然气供应，与立陶宛共建新储备设施等，波兰也可以从德国或其他欧洲国家回购天然气。
“波兰家庭不会缺天然气，从战争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为摆脱俄罗斯油气做好了准备，”波兰气候与环境部长莫斯克瓦在推特上称。
不过，标普全球商品研究公司(S&P Global Commodity Insights)欧洲天然气分析师James Huckstepp分析称，波兰本应至少再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获得50亿立方米天然气，而眼下这些采购可能将不复存在。
而相比于波兰，保加利亚则可能面临更大的困境。保加利亚超过四分之三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几乎没有快速或简单的替代方案。
ICIS天然气分析主管Tom Marzec-Manser表示，一条从希腊到保加利亚输送阿塞拜疆天然气的新建管道正面临长时间的拖延，仍未完工。保加利亚或许只能通过一些复杂的互换安排，从其他地区进口以取代俄罗斯天然气。
瑞士SRF电视台则评论称，“即使保加利亚能找到替代能源，也会面临高昂的价格。看起来莫斯科是想告诉它的传统朋友：‘不要向西走得太远！’”
保加利亚能源部长Alexander Nikolov周三在公开场合表示，该国目前尚有足够的天然气储备供未来一个月使用，且正在寻找其他输送方式。Nikolov指出，“很明显，在当前的这场冲突中，天然气更多地被用作了政治和经济武器。”
留给其他欧洲国家的时间也已不多？
尽管眼下面临俄方“断气”的还仅仅只有波兰和保加利亚两国，但留给其他欧洲国家的时间或许也已不多。
欧洲交易员担心，俄罗斯向两个东欧邻国断供天然气，是否预示着德国等更大的市场也会遇到麻烦，这种忧虑已推动欧洲天然气价格大幅走高。欧洲基准天然气价格周三上涨4.1%，结算价报每兆瓦时107.43欧元（约114.28美元），盘中走势震荡。尽管当前的价格远低于欧洲天然气在3月份触及的高位，但仍是一年前水平的约五倍。
分析师表示，俄罗斯断供，可能会导致德国、意大利等较大欧洲经济体出现短缺，而且如今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已越来越大，推动了天然气价格上涨。多数欧洲国家此前拒绝俄罗斯提出的用卢布支付货款的要求。
“俄罗斯的决定使俄罗斯对欧洲天然气供应急剧减少的可能性上升，”能源市场咨询公司Ritterbusch & Associates总裁Jim Ritterbusch说，“这就是天然气价格强劲上涨的原因。”
在柏林，德国总理朔尔茨正在鼓励企业加快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并建设液化天然气终端。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周三表示，俄罗斯天然气在德国天然气进口中所占比例已从55%下降到35%
不过，分析师表示，如果俄罗斯立即切断对德国的天然气供应，这一欧洲经济火车头可能将被迫需要对能源进行定量配给，并暂停一些工业活动。德国主要经济智库在4月初的一份报告中曾预计，如果俄罗斯完全切断能源供应，德国经济将进入严重衰退。
俄罗斯对波兰和保加利亚“断气”的举动也正受到意大利的密切关注。意大利是俄罗斯天然气的第二大买家，仅次于德国。意大利已经开始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今年4月到目前为止，该国的天然气进口量大约是去年同期水平的一半。
过去一个月，意大利总理德拉基和该国外交部长在非洲各地奔波，寻求从阿尔及利亚、莫桑比克和安哥拉等国签订增加天然气供应的协议。
俄欧能源领域分道扬镳已在所难免？
当然，对莫斯科而言，切断向波兰和保加利亚输送天然气的决定同样是一场高风险的赌博，可能会损害俄罗斯本已陷入困境的经济的主要支柱之一：石油和天然气销售收入约占俄罗斯政府收入的40%。欧盟是俄罗斯主要的天然气市场。
不过，在西方反俄声浪愈发高涨的背景下，维持在能源领域的强硬立场，或许也是俄方当前不得不采取的行动。至少，在要么接受“卢布支付令”，要么面临天然气断供的威胁下，欧洲内部如今也正开始出现一些裂痕。
彭博社周三报道称，一名与俄气关系密切的知情人士透露，已有四个欧洲天然气买家按照俄罗斯的要求用卢布支付下一个结算周期的付款。此外，已有十家欧洲公司在俄罗斯银行开设了满足付款要求的卢布账户。
“俄罗斯正试图破坏我们盟友的团结，”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的幕僚长Andriy Yermak周三在Telegram上表示。
拉脱维亚总理Krišjānis Kariņš在一次采访中则表示，俄罗斯的举动可能是为了警告欧盟放缓或停止对俄罗斯石油全面禁运的准备工作。欧盟的制裁措施需要获得各成员国一致同意。就石油禁令的过渡期持续时间达成一致将是特别复杂的议程，有一些成员国推动尽早采取行动，而另一些国家则不愿这么做。
然而即便如此，随着相互间的不信任感愈发加深，俄欧能源领域的分道扬镳也已注定将是大势所趋。欧盟目前正在制定对俄的第六轮制裁方案，预计成员国将在未来几天内磋商。正式提案最早可能在下周提出。
据相关知情人士透露，德国方面此次可能也将支持分阶段实施以石油为目标的对俄制裁，而不是已经讨论过的其他一些选项，例如价格上限或设置新支付机制（扣留莫斯科的部分能源收入）。
在企业界，目前俄欧间能源领域分道扬镳的迹象已越来越明显。法国能源公司TotalEnergies SE近期已停止为其位于法国和比利时的四家炼油厂购买俄罗斯原油。尽管该公司眼下仍在根据一份供应合同，为其位于德国莱乌纳的炼油厂购买俄罗斯原油，但该公司一名官员表示，该炼油厂将很快用从波兰港口城市格但斯克进口的非俄罗斯原油取代俄原油。
此外，道达尔虽然仍在根据之前的合同从俄罗斯购买一些柴油，但也已表示将在今年年底合同到期时终止这些购买。
在欧洲大陆拥有六家炼油厂的埃克森美孚公司则表示，自2月24日俄乌冲突爆发以来，该公司已决定不再签署新的俄罗斯原油合同。该公司此前曾是俄罗斯原油的大买家。
而有意思的是，尽管俄欧“能源大战”最终如何收场眼下尚未知，但在外汇市场一场“平行的博弈”似乎强弱已现：欧元兑俄罗斯卢布本周已跌破了79关口，刷新了近两年低位……
